中年后的困惑和茫然

    今年春節，單位給每個過本命年的職工發了一個紅狗存錢罐，預祝新年美好。我也得了一個。是個酣態可掬的紅狗，我愣愣地看著它，一點也不高興。今年這個本命年，的確生出了一些原來沒有的想法，其實也不是原來沒有這些想法，是三十五歲之后，就覺得心思有些混亂，到了這個本命年，就集中到一起，越來越亂理不出頭緒。

    那個預祝新年美好的紅狗，加深了我的困惑和茫然。

    那個紅狗，當天拿回家里，就被孩子不小心打破了，要是困惑和茫然隨著紅狗一起打破該多好！但沒有。

    今年是第三個本命年，前兩個本命年，十二歲和二十四歲的，根本就沒有概念，因為十一和十二或二十三和二十四根本就沒有什么不同，都是單純快樂的信心十足的充滿希望的童年和青春啊！那時的煩惱和不快也都是青春的煩惱啊！那時的歡笑和淚水也都是青春的歡笑和淚水。因為年輕，總是有未來，就象早晨或上午，怎么走，都是一點點向上的，走向美好和希望。上大學的時候，流行伊能靜的歌“十九歲的最后一天陽光似乎也被帶走！”還愁眉苦臉的唱過，現在想起來，無奈地笑一笑，那時的愁眉苦臉，現在想來也是好可愛啊！十九歲啊，多燦爛的陽光和年華啊！

    中年之后的人生，怎么走都象走在下午的時光里的感覺，怎么走都是走向日落。太陽落了明天還會升起，但人生是沒有明天的永遠的日落。這不是悲觀，事實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小時侯有個偉大的理想，要當個科學家，象居里夫人一樣偉大的科學家！元素周期表上不是有108種元素（那時的數據）嗎？我要在后面加上一種！為著這個理想，我幸福地快樂地學習著，但這個理想沒有實現,苦惱了一陣子。但后來又有了新的理想，當作家！二十多歲的時候，讀書，寫字，努力地實現著作家的夢想。但現在看來要半途而廢了。那時有許多想法，有自己的觀點和看法，是樂觀的，不茫然，所以寫出來可以示人，讓看的人不覺得茫然和困惑。但現在卻不能，因為茫然，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，沒有了立場和觀點，怎好寫出來惑眾？

    有一次妹妹問我：“還寫嗎？”我說：“不寫了，大腦生銹了。”妹妹說：“不是大腦生銹了，是心生銹了。”

    現在還有理想嗎？沒有啊！“沒有理想的人就象沒有翅膀的飛鳥。”小時侯就知道這句話，但現在體現在自己身上，是真的痛苦。

    一次聽電臺廣播，情感熱線的男主持人說“一個人站在十字路口，不知道向哪個方向走，茫然地站在那里，是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的茫然的痛苦。”

    工作著是美麗的嗎？小時侯是聽人這樣說的，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。“一個人讀二十年書會成為哲學家，一個人上二十年班會成為哲學家研究的瘋子。”“有人為了愛情自殺，有人為了婚姻自殺，有人為了名譽自殺，但很少有人為了工作自殺。因為工作本身已經是一種慢性自殺行為了。”“上天要毀滅一個人，會先讓他成為上班族，然后再讓他的老板把他搞瘋。”帶引號的這些話是朱德庸語錄，覺得很對我思路，但有什么辦法擺脫，他也沒有說。我也沒有答案。

    到底有沒有愛情啊？那種地老天荒海枯石爛心都不變的愛情？沒有。有的是親情加友情加責任加道德的婚姻。可是是誰創造了愛情這個詞啊？還寫了那么多感人的愛情故事？梁山伯與祝應臺，寶玉與黛玉，還有那個外國的羅米歐與朱麗葉，對了，還有那個瓊瑤的小說，那樣的愛情，是作者心中美好的愿望吧？地老天荒心不變的愛情從來就沒有存在過，因為不是主人公死了就是結婚了，之后就不提愛情了，所以從來就沒有得到過驗證。“愛情”的夢破滅了，并不覺得可惜，向生活交了學費,明白了愛情和婚姻的辨證關系，也算懂得了一個道理，但年輕的時候有“愛情”的夢想，有“愛情”的痛苦和歡樂，即使是痛苦的感覺也是感覺啊！現在是沒有感覺的茫然的感覺。

    生活是平淡的單調的一成不變的，偶爾有些快樂的或不快樂的小插曲，象一粒小石子投入大海，激起了幾個水珠之后不留任何痕跡。

    有一次我對愛人說：“生活的真沒勁啊，太平淡了！一點激情都沒有！”愛人聽后沒有任何反應。這時六歲的孩子說話了：“媽媽呀，一點都不平淡！在幼兒園玩多高興啊！”我怔住。孩子總是快樂的吧？為什么孩子總是快樂的啊？是因為他的單純，不思考嗎？象小豬兒一樣的簡單的快樂？于是又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問題——豬的快樂，傻吃傻睡的簡單的豬的快樂是我所向往的嗎？不是啊！

    科學和真理應該是永恒的吧？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。有些無理的人比有理的人更“理”直氣壯。無理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著。什么是真理？對自己有利的就是合理的，就是真理。這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。

    茫然的時候看了禪宗，“世上萬般皆為空”，的確是這個道理。但之后更覺得茫然了。皆空的人生該怎樣度過？皆空皆空，生沒有意義死也沒有意義，叫人如何是好？

    “中年人生”里的各位，想該也都人到中年了吧？都是平靜的從容的走著人生之路嗎？都是充實的快樂的人生嗎？有沒有這樣的困惑和茫然？可以說說我聽聽嗎？